汪苏泷
(文/邓卓华 Iphen Tang)去年12月被标签为素人歌手的徐良发表了新专辑《我》,找来10位各具特色的女歌手贯彻featuring概念贡献出了10首作品,整张专辑的制作规格完全超出一般大众对于网络歌手固有的印象,是可以登堂入室和那些被我们承认的“歌手”相提并论的一个完整的成品。当时写下的:只有一张完整的属于自己的专辑才是“我是歌手”的唯一凭证,《我》对于徐良来说,便是这张成人卡。一个少年原来可以被这样“推倒重建”。后来我把这些文字命名作《少年总是可期的》。今天的音乐消费市场吊诡的地方是,这批成长于网络和传统唱片工业崩垮时代的素人歌手,比如徐良、徐嵩、汪苏泷,也包括因参加选秀节目进入这个行业的人,他们需要付出比一般正规唱片公司流程塑造出来的歌手更多的努力,在音乐上需要花费更多的心思和筹划,才能改变和超越当下主流音乐消费者对他们的认知和标签,但往往又被忽略他们的努力。因此才有徐良用四年时间磨出了一张《我》,也有汪苏泷写出超过四十首DEMO后端出来的《登录计划》。
今年上海的简单生活节上,大哥李宗盛和五月天玛莎做了一场关于“世代沟通”的沙龙,台下自然是五迷居多,大哥苦口婆心循循善诱地向在场年轻人(也包括通过直播视频传播到的更多年轻人)说了三个观点:与自己对话,花时间了解自己是谁;接受自己的平凡才能去挖掘自己的不平凡;世界越复杂我越简单。回望自己的青春年少,大哥如是说,我有很长时间不敢对世界张望,因为当我张望的时候,我看到的都不是机会。我都在跟自己讲话,我尝试了解自己的面貌、性格、能力,花了很长时间了解我是谁,这是形成李宗盛人格性格很重要的一个阶段,我用这个来面对之后的打击或者成功。只是五迷千千万,不知道有多少人能真正听懂大哥这番良言。但可以不那么悲观的是,以徐良和汪苏泷为代表的这一个新世代的创作族群,似乎没有用很多时间,就找到了他们想走的道路,虽然不知道最后会走到哪里,谁又能跑过谁,但至少方向是对的。大人们能做的就是,慢慢等,等着他们拿出来好的作品。
说到了解自己,汪苏泷曾经在一个采访里说过这样一段话让我印象深刻,大意是,歌手应该用音乐风格来分类,而非网络歌手或者非网络歌手。在当时还没有这张《登录计划》的时候说出这样的话,可能会被指责大言不馋。现在,汪苏泷大可真正把网络歌手这个狭隘的标签扔到月球,正式的宣布自己是一个能驾驭不同风格的创作歌手了。初听《登陆计划》,你很容易被铜管乐团的气势给震住,看看铜管阵容里,吹小号的Knox Summerour曾经在电影《无人区》里出现过;吹奏中音萨克斯风的Joe Nazzaretta则在张宇早年的专辑里已经担当过演奏乐手,算是较早参与到华语音乐制作的老一批外国乐手。至于编写管乐的陈迪,也早已是任何题材到手上都能让它开出花的资深音乐人。实际上,《登陆计划》的光环还有,从混音到母带工程,以及录音、妆化都是用格莱美的标准和人才去完成。专辑的三支MV均在美国拍摄,纽约、洛杉矶两地取景。可是,即便我们把这些光环都拿掉,《登陆计划》仍然可以放进华语流行音乐“认真的唱片”的范围内被讨论。这不因为制作成本提高所带来更好的制作环境而致,恰恰在喧嚣热闹的编曲下,汪苏泷创作里天然的属于年轻人的热情和超出他年龄应有的内省以一种更真实的方式展示出来。
炙手可热的台湾创作人HUSH参与作词的《睡前故事》在专辑正式出版前已经在网络和歌迷群里流传,可能是整张专辑里最有ktv传唱度的歌曲,却放到了专辑的最后一个位置,可见汪苏泷和制作人胡皓对另外九首作品的信心。在单曲时代,一张专辑歌的排序、位置,歌与歌之间的关系,可能只有歌手和制作人会在乎,然后留给有心的歌迷自己去找出藏在这些序列里的秘密和心思。所以也不妨用倒叙的方式往回听,紧接《睡前故事》的成长少年诗再听《地动山摇》,更显音色的明亮和少年气息。之后的《茉莉》,是汪苏泷的一首暗夜迷诗,也是他调的一杯叫茉莉的鸡尾酒,其实喝酒的人和听歌的人,谁更清醒?同样有复古气息的是《得不到的温柔》前奏的弦乐,像要拉开一个民国年代的爱情故事,“就像夜晚得不到太阳,至少你在我心上,就像道歉得不到原谅,至少能不遗忘,就像冬天得不到疯狂,至少能陪你流浪”,细腻的道出汪苏泷这代创作族群的情歌美学。以周旋原名苏璞入歌的《苏璞》,1989年的少年唱着1936年一段故人的往事,汪苏泷把传奇歌女的故事娓娓道来,让听者仿若重返华丽的旧上海,不禁陷入对那段动荡年代的深深追忆。《银河》是情歌,也是汪苏泷的自省之歌。听着这首歌,我便脑补专辑文案里提到的“汪苏泷带上乐器,在远郊小屋连日闭关,只为面对内心,交出自我”的画面。于是在《银河》里,汪苏泷写出了我认为整张专辑最好的一段歌词:我和你都在,同样一个大大银河,我却发现,你存在的那个角落,你永远不能发现我,我也不散发光和热,会炙热会冷漠不独特一个我。
大哥李宗盛在简单生活节沙龙一开始便说,如果你的东西很像某个人,你大概没什么机会。《登陆计划》可能是汪苏泷在现在这个阶段里,能做出的不被轻易指认像谁谁谁的一个成品。不欺少年不欺歌。每一个世代都有他们表达的方式。正如《银河》里写的,宇宙的星星很多,难免会遗忘几颗。但每一颗不都在努力发光吗?